大医师｜孙伯民：另一种精神疾病视角下
经济观察报 记者 瞿依贤
这是本专栏的第十九篇，主角是上海瑞金医院功用神经外科中心主任医师、博导孙伯民。
重度郁闷症患者李阳挑选用脑机接口办法医治郁闷症。
大脑植入电极芯片，胸口植入脑起搏器，芯片和脑起搏器经电极线在皮下相连，无线充电器隔着皮肤给胸口的机器充电。
心情比较低时，他在手机使用程序上点一下，心情就会当即改进；心情过于振奋时，再点一下，马上可以回到安静状况。多年被重度郁闷症摧残的他，在这一开一关之间，具有了部分如常的日子。
李阳2022年2月做的手术，为他做手术的是上海瑞金医院功用神经外科中心主任医师、博导孙伯民。
手术原理是用电极影响大脑神经核团上的靶点，用脑机接口手法实时记载脑电波，假如脑电波显现人体过于振奋，影响削弱，波幅下降；假如脑电波显现人体处于心情低点，影响加强，波幅升高。这便是脑机接口引导下的神经调控医治。
孙伯民不仅用神经调控手法医治郁闷症，还医治帕金森、神经性厌食症、肌张力妨碍、神经性厌食症、抽动症、精神分裂症、顽固性癫痫、毒品成瘾、酒精依赖等。除传统的运动妨碍病之外，他的主攻方向是精神疾病的外科医治。
上个世纪末，从美国学习回来的孙伯民，在国内第一个用毁损手术及植入脑起搏器的办法医治逼迫症，其时国内一片对立之声：“精神科的医师觉得难以想象，乃至怒发冲冠，怎样能开颅。”
跟精神科设置具体的评分量表来区别郁闷、焦虑、躁狂、双相情感妨碍的思路不相同，从功用神经外科的视点，不管是郁闷、躁狂仍是其他疾病，医治的办法都是影响大脑神经核团上的靶点。当然，这种神经调控的手法只适用难治性的精神疾病患者，尤其是有危害性、伴有严峻行为妨碍和精神妨碍的患者。
专心在细分范畴往往能找到科研上的打破，在神经性厌食、肌张力妨碍的医治上，孙伯民和团队首先用神经调控手法展开研讨，也首先提出症状分级，科研上亦有多篇高影响力的SCl论文宣布，特别是神经性厌食症的手术医治论文被神经外科顶刊《Journal Of Neurosurgery》（《美国神经外科杂志》）评为2019年度最佳论文。
从有创到微创再到无创，曩昔几十年，精神疾病的外科医治现已有了历史性的跨过，这让孙伯民感到振奋，他也仍然等待未来的技能更新。
“情感的开关”
李阳的手术对孙伯民来说仅仅一台很简略的DBS手术（脑起搏器植入手术），DBS手术现在现已广泛用于医治帕金森病、肌张力妨碍、抽动秽语综合症、神经性厌食症等难治性神经精神疾病。瑞金医院功用神经外科中心每天都有四五台这种手术，现在是国际上最大的脑起搏器植入中心。
“脑部结构杂乱空间有限，不适合放许多东西，植入的是单纯的两根影响电极，胸口植入的是两个硬币巨细的脑起搏器。脑起搏器的作用有两个，一是供电，二是放置计算机芯片。衔接线在皮下衔接电极和影响发射器。”孙伯民说，调控首要是调参数，包含频率、脉宽、影响强度、不同触点的组合等。
李阳承受的DBS手术是一个临床实验，孙伯民是这项临床实验的首要研讨者，李阳则是这个临床实验的第10位受试者。
开机后，通过对影响电极记载的郁闷环路电生理信号的数据剖析，孙伯民团队发现李阳和别的几位郁闷症状改进显着的受试者相同，脑电波的信号会跟从郁闷症的症状改变而改变，影响加强—症状改进—波幅升高；反之，影响下降—症状变重—波幅随之下降。但不能一味寻求加强影响，相同的影响强度，不停地影响症状改进会衰减。
2023年，李阳的事例一度引发热议。DBS医治精神疾病在医药界不是新鲜事，但却是群众认知之外的作业。
李阳是典型的“明星患者”：临床医治作用好；能说会道、表达能力好；更重要的是，不怕曝光，愿意向媒体共享隐私，会辨白自己的内心国际……
正因为此，孙伯民的团队给了李阳一部分调整参数的权限。李阳不停地探究最佳影响参数，发现了他称之为作业形式和歇息形式的两种形式。作业形式可以简略理解为抗郁闷形式，白日他会调到作业形式，晚上会切回到歇息形式，这样可以一向保持最佳影响作用。
因为把握了自己情感的开关，李阳越发痴迷于调参数。孙伯民说，因为李阳很活泼，之前的郁闷状况一向操控得很好，这也意味着挨近轻躁狂状况，“到了轻躁狂状况后，他愈加觉得自己精干，说立志要为郁闷症的神经调控做出奉献，就愈加执迷于调参数。调着调着，机器就乱了”。
状况乱了之后，李阳再怎样调到作业形式都没用，整个人的状况一路下坠，不想出门、也无心作业，更无法到上海寻求医学协助。
2023年12月，孙伯民和团队开车到了李阳家中。面诊之后，孙伯民按原本记载的计划把参数调好，也把李阳的权限回收，防止这个“明星患者”再次调乱参数。
几天后，李阳给孙伯民打电话，说自己的状况彻底好了，康复到开端神经调控时最好的状况。
通过这件作业，孙伯民愈加坚决，“情感的开关”只能把握在医师手里。医师“调控情感”，有必要是根据患者病况给出的最佳医治挑选。
孙伯民告知经济观察报，李阳参与的临床实验有严厉的入排规范，第一阶段入组了26位患者，都是具有必定危害性乃至具有自杀倾向的患者。
现在第二阶段的临床实验正在进行，这是愈加严厉的双盲、随机对照实验。双盲的意思是，由计算机来抽选开机/关机的受试者，医师和受试者都不知道是开机仍是关机，担任评分的人只担任评分。
但在实际操作中，因为效果特别显着，超越一半的受试者反映，只需“情感的开关”被关上，他们马上就能感觉到。因为原本心情很昂扬，电影响停了后，心情立马从高处“往下坠”。许多受试者跟医师说，我知道你们关了我的机器。
尽管如此，医师仍是要按双盲的流程走，机器一般一关便是3天或5天。但也有破例，假如有受试者表达自杀想法，团队会当即翻开机器。
需求着重的是，李阳自己观察到的临床改进仅仅表象，孙伯民团队是要发现郁闷症状所对应的客观电生理信号的改变，这个信号便是所谓生物符号物，未来可以辅导DBS医治乃至探究郁闷症的发生展开机制。
精神疾病的另一种视角
用“情感的开关”医治精神疾病，是传统精神科医治办法之外的全新视角，也是孙伯民这些年带着团队专攻的方向。
但在早年，这种手术是有争议的，仅仅近年才在业界构成趋势。2011年，国际功用外科协会专门建立了一个精神病外科医治委员会，孙伯民是发起人之一，现在也担任委员会主席。
委员会建立后拟定了临床医治专家攻略，定时举行学术会，对新技能、新适应症、多中心研讨等，都出台了相应的规范、规范。
“神经调控医治在精神疾病范畴的适应症不断拓宽，精神疾病患者具有了更多的医治时机和更大的潜在临床获益。”孙伯民说，现在全国际的精神科现已广泛认可精神病的外科医治。我国也有不少精神科开端手术医治。
孙伯民从医学院结业后的第一个专业是精神科医师，后来在美国学习功用神经外科医治帕金森等运动妨碍病，为期6年。因为欧洲较早展开手术办法医治精神疾病，他在这期间又跟欧洲功用神经外科医师学习精神疾病的外科医治。
1999年回国后，他首先选用现代功用神经外科医治难治性逼迫症，并最早展开脑起搏器医治帕金森病等运动妨碍病。
与第一代毁损术的有创医治比较，第二代DBS微创医治极大减少了患者的苦楚，下降了手术危险。跟着科技进步，神经调控的手法又进入了无创年代，孙伯民对无创医治手法——聚集超声（又称“磁波刀”）抱有很大等待，他以为神经调控未来的方向是从微创到无创。
无创医治年代
“磁波刀”是最新一代用于神经调控的医疗设备，“刀”是浅显说法，其实不需求开刀。
孙伯民团队展开了最先进的神经调控无创磁波刀医治，在之前微创调控的基础上，磁波刀能做到不必开颅手术，患者的医治危险大大下降。
经济观察报采访时看到，在“磁波刀”医治过程中，患者会戴上特制的立体定向头架和超声换能器头盔，躺着进入磁共振机器。在磁共振扫描的一起，医师引导头盔发射高密度超声，超声可以穿透患者皮肤、头骨，精准聚集到脑内特定靶点。超声聚集必定时刻后会发生热效应，对患者脑内特定靶点进行低温调控，以到达医治意图。
“磁波刀”由以色列立异医疗科技企业Insightec（医视特）研制，2021年在国内获批，用于医治药物难治性特发性震颤以及以震颤为主的帕金森病。
临床研讨方面，因为无创的长处，“磁波刀”作为新的医治办法还可以用于探究精神疾病（如郁闷症、逼迫症、焦虑症、精神分裂症、神经性厌食）以及难治性癫痫等许多疾病的发病机制和新的医治办法。
2023年，孙伯民和团队使用“磁波刀”的无创特色救治了一位神经性厌食症患者。
这位患者是位还在上学的女生，因长时间营养不良导致凝血功用妨碍，用静脉针扎一下血管，出血底子压不住，更无法承受有创手术。
经“磁波刀”医治后，她很快就可以进食；医治后五个月，体重由40多斤增至80多斤，精神状况杰出，也从头回到校园持续学业。
这是“磁波刀”医治精神疾病的一个比如。
孙伯民坚决以为，神经调控手术未来呈现“天翻地覆”发展的范畴便是医治精神疾病，这个范畴在全球都极具时机，我国的患者基数大，有得天独厚的条件。
最有或许打破的病种，他以为是逼迫谱系妨碍、毒品或酒精成瘾、神经性厌食症、郁闷症、焦虑症等。
（李阳为化名，吴叶艳对本文亦有奉献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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